我本人在中国处理过二十多起出境禁令事宜。其中约有一半是明确的，即被禁止离开中国的人被非常明确地告知不得离开，而且在每个案例中，他们都知道为什么。其他的则很不明确，涉及到在中国的人担心他们会被禁止出境，而在中国以外的人则担心如果他们去了中国，就永远出不去了。
这篇文章深入探讨了中国的出境禁令--导致出境禁令的原因，如何评估您遭受出境禁令的风险，以及您应该采取的避免或应对出境禁令的关键措施。随着中国在地缘政治紧张局势下越来越多地对外国人使用出境禁令，对于在中国开展业务的公司和个人来说，实用指南至关重要。请阅读以下内容，了解真实案例、风险分析步骤、保护措施以及在拘留情况下的应对建议。在前往中国或在中国逗留之前，做好准备至关重要。
1.是什么导致了中国的出境禁令？
中国政府实施出境禁令禁止外国人离开中国的典型原因是涉嫌犯罪、涉嫌欠中国公司钱款或与中国公司或个人有其他纠纷。
重要的是，在判断您是否违反了中国法律时，您必须真正了解中国法律，而不能仅仅依据美国、日本或丹麦等国的法律来判断。相反，您应该考虑一下中国、伊朗和朝鲜等国家的法律，您还可以阅读《中国政府突袭并关闭了一家著名的美国企业》一书。这是一件大事。这篇文章的重点是中国政府突袭和关闭企业，但中国政府突袭和关闭企业的核心原因与禁止出境的核心原因相似。
去年，克里斯-卡尔（Chris Carr）和杰克-沃尔德森（Jack Wroldsen）教授为我们撰写了一篇客座文章，题为《在中国做生意时的出境禁令风险--持有、放弃还是回归？这篇文章首先讨论了人们对在中国被拘留的恐惧感增加的问题，部分原因是新通过的《香港国家安全法》以及加拿大人迈克尔-科夫里格（Michael Kovrig）和迈克尔-斯帕弗（Michael Spavor）的遭遇。这种因出境禁令而担心在中国被拘留的恐惧肯定仍然普遍存在，我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在过去三个月里，我被要求做的 "赴华旅行风险评估 "比过去十年还要多。正如《华尔街日报》在《数十名美国人被禁止离开中国，加剧了紧张局势》一文中报道的那样："
法律专家说，在中国，涉及外国公民的民事纠纷的几乎任何一方都可以要求当地警方将其对手的名字添加到全国出境禁令数据库中，警方会在每个机场、火车站和其他边境口岸检查该数据库。. . ..美国当局表示，他们不知道有多少美国人在中国面临出境禁令，因为这类禁令的目标通常担心让外交官参与其中会被视为挑衅，从而加深他们的困境。
Carr/Wroldsen 的文章随后描述了在中国的外国人通常是如何在机场得知自己被禁止出境的，即中国当局阻止他们登上国际航班或跨越边境，但在其他情况下允许他们在中国境内自由旅行。他们指出，出境禁令有别于债务或商业人质事件（Carr & Harris, 2021 年），在后者中，外国人在中国境内的行动自由受到限制。
文章利用从美国、德国、荷兰、英国、澳大利亚和加拿大获得的数据，以及 "英语和普通话媒体"提供的案例，研究了中国禁止出境的频率。他们的研究只关注 "外国商人与其中国本地同行之间 "的民事（而非刑事）商业纠纷引起的出境禁令，在这些纠纷中，外国人被阻止离开中国。该研究不包括出于政治动机或刑事指控的出境禁令案例。
根据他们的研究，中国至少有 128 起禁止出境案件，其中约三分之一是由商业纠纷引起的。教授们写道："在这 128 起案件中，很可能还有更多的案件是由商业纠纷引起的，但由于我们从政府机构获得的大部分数据都是以汇总的形式提供的，因此我们无法核实这些案件背后的驱动力，而且这些案件大多涉及高层管理人员，不过，如果公司只有后辈人员在中国，他们被禁止出境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教授们还记录了 "在 LinkedIn 上进行的一次公认不科学的民意调查 "中，关于有商务关系的外国人前往中国的可能性的回答。根据这项调查，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表示他们可能不愿意去中国。他们还收到了 34 份私人回复，其中超过 60% 的人表示不太可能去中国：
更有趣的是收到的 34 份私人回复，在这些回复中，人们总体上比公开回复者表达了更少的回国意愿，比如（转述）"无论我如何公开回复，我都担心被取消，但这是我的私人投票"。34 份私人回复如下
绝对是5 (15%)
可能是8 (24%)
可能不会：11（32）
肯定不会：10（29）
虽然这些集体答复的样本量并不大，但却表明一些商人似乎越来越不愿意回国。
另请参阅 "随着拘留威胁的上升，西方人越来越害怕前往中国"。
引用卡尔教授和弗罗尔德森教授的博文："大多数出境禁令案例之所以没有被报告，可能是因为目标或受害者不想让他们与中国当局或当地商业伙伴的关系变得更糟，因此我们的早期研究结果很可能只是凸显了出境禁令的冰山一角"。
2.如何确定您是否受到中国出境禁令的限制
在过去十年中，我接到过近 100 次电话或电子邮件，他们希望聘请我们的律师事务所来确定他们是否受到中国出境禁令的限制。这些来访者中，有的人身在其中，担心出不去；有的人担心去了中国却不被允许入境（这在技术上并不属于出境禁令）；有的人担心获准进入中国后却不被允许离开。其中许多人似乎相信，我的律师事务所只需一个恰当的电话，就能确定他们是否受到中国出境禁令的限制。
对于那些在中国的人，我们会提供建议，包括如何解决可能导致他们被禁止离开中国的商业纠纷，然后设法离开。我们通常还有一些额外的建议，在此我就不一一透露了。
对于那些在中国境外的人，我们通常会说，如果他们去了中国，就有可能被禁止离开中国，由于这些风险，他们不应该去中国。我们会建议他们在香港（由于显而易见的原因，我们不再建议在香港）或中国以外的其他国家举行会议。
在那些被我们告知不要去中国的人中，我估计有 3-4 人去了中国，并且能够顺利离开。有一次，我们明确告诉这家公司所有人员都不应该去中国，但这家公司还是有人坚持要去中国，结果被扣为人质。这个人在青岛一家高档美国酒店的房间里被挟持了五天，我们组织了一支特警队，把她从房间里救出来，然后把她送到北京。她能够飞离中国，因为她不受出境禁令的限制。我之所以写这个故事，是因为它是一个很好的故事，也因为它突出了出境禁令和劫持人质是如何重叠的。
3.如何避免中国的出境禁令
避免中国出境禁令的关键是在去中国之前确定是否应该去中国。判断的关键在于了解自己的风险。
- 不要在中国犯罪。
- 不要冒犯中国的任何人，尤其是中国政府的任何人。
- 如果您认为自己可能冒犯了中国政府（包括您在外国舒适的环境中在线发表的任何言论），请不要前往中国。
- 不要与中国的任何人发生争执，如果发生争执，不要去中国，或立即离开中国。
- 如果您逾期未向中国境内任何人支付款项，请不要前往中国，或立即离开中国。
引用卡尔教授和 Wroldsen 教授的话说，"制定出境禁令战略的时机是在你被边境拦截之前！"
在《如何评估你个人的中国风险》一书中，我列出了一些与评估中国风险相关的因素，下面我将再次阐述这些因素，但有一点需要注意。以下内容并非包罗万象，也不适合任何公司或个人的具体情况。它也是基于三个月前（写这篇文章时）的情况，而不是今天的情况。尽管如此，以下因素仍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思路，可用于确定您的风险，以及您或您的公司是否应聘请专人进行更全面、更个性化的风险分析。
4.影响中国个人风险的因素
a.所言所行
你应该假定中共知道你公开或半公开说过的几乎所有关于中国的话（甚至包括私下说过的一些话），具体包括在学院或大学里说过的任何话，在与中国有关的非政府组织面前说过的任何话，以及对你的中国员工说过的任何话。这包括任何公开的政府证词，也可能包括你进入试图遏制中国的美国或欧盟政府办公室。如果贵公司有人说了中国的坏话，那么贵公司的每个人都会面临更高的风险。如果贵公司的某个重要人物以维护中国而闻名，那么该公司每个人的风险都可能较低。为反华媒体或反华智库、大学、政党或政客工作过的人可能面临更大风险。
b.国籍/种族/族裔/宗教
国籍影响个人风险。中国有虐待非洲人和菲律宾人的历史，包括无故逮捕。来自中国不喜欢的小国（如立陶宛）的人风险更大。来自中国不喜欢的大国（如美国和日本）的人面临更大风险。来自与中国有 "无限友谊 "的国家（即俄罗斯）的人风险较低。
种族影响风险。在听说俄罗斯以间谍罪逮捕埃文-格什科维奇（Evan Gershkovich）后，我立即猜测他可能是俄罗斯裔，结果我猜对了。见《埃文-格什科维奇爱俄罗斯，这个背叛他的国家》，其中提到他的 "父母逃离了苏联"。俄罗斯通常对离开俄罗斯的俄罗斯人持不同程度的蔑视态度。中国也是如此。来自加拿大、美国、澳大利亚、智利、法国或其他国家的华裔在中国被捕或被扣为人质的风险比来自这些国家的高加索人更大。
种族是一个风险因素，据我所见，黑人（来自任何地方）在中国的风险更大。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看到/听说过太多黑人在中国被捕。尤其是美国黑人，他们在中国被捕的风险似乎更大，原因包括所谓的司机纠纷、在酒吧里打架以及吸食大麻。我认为这是中国公民的种族主义和中国警方的意愿共同造成的。正如中国政府认为逮捕中国人不会造成太大的国际影响一样，他们似乎也认为逮捕黑人不会造成太大的国际影响。坦率地说（可悲地），他们可能是对的。
宗教也会影响中国的风险。已知信教和/或参与中国政府特别不喜欢的宗教的人，风险更大。如果您在中国参加宗教活动，您将面临更大的风险。
军事/政府经历。 1996 年，我的一位客户朋友在俄罗斯无缘无故被捕。他被捕后，有人（我记不清是共同的朋友、他家人还是美国政府的人）打电话告诉我，不要提及此人曾在蒙特雷学院学习俄语或曾在美国军队服役。我保持了沉默，但在俄罗斯释放我的朋友后，他告诉我，俄罗斯审讯人员知道他的一切，他们问了他上述所有问题，以确定他是否会告诉他们真相。
像俄罗斯和中国这样的国家喜欢逮捕有政府和/或军队背景的人，因为这些背景能让他们更加确信此人是间谍，而且不怀好意。在中国共产党不喜欢的任何国家，任何曾在军队服役或为几乎任何政府工作的人都面临着更大的风险。
不友好的公司经历。 任何曾为反华媒体、反华智库、大学、政党或政客工作的人都会面临更大风险。如果你现在的雇主拥有中共认为对华不友好的高层人员，你的风险会更大。如果您的雇主公司没有为中国创造多少就业机会或税收，您的风险可能更大。如果你的雇主公司从事的是中国政府不喜欢的业务/行业，你的风险会更大。如果您的雇主公司不向中国纳税，或虐待中国员工，或有任何违法行为（无论多小），而您又是公司高层，您的风险会更大。
地理与地缘政治。 中国共产党有时会逮捕一些人，以便向外国或中国公民发出公开信息。这些逮捕通常是为了报复外国所做的某些事情。
人们普遍认为，俄罗斯最近逮捕格什科维奇（见上文）是为了报复美国以间谍罪逮捕一名俄罗斯人和/或美国帮助乌克兰。大多数人认为，逮捕加拿大的 "两个迈克尔"--迈克尔-斯帕弗（Michael Spavor）和迈克尔-科夫里格（Michael Kovrig）--是为了报复加拿大逮捕华为的孟晚舟。据信，中国最近逮捕明茨集团是为了报复美国阻止向中国运送半导体和/或美国在间谍气球问题上让中国难堪和/或公开向中国施压，要求中国不要在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战争中为其提供武器。中国最近逮捕了一名日本商人（据我所知，他的名字尚未公布），据信是为了报复日本联合美国和欧盟阻止半导体运往中国。
据《日经亚洲》报道，中国逮捕日本商人作为对日本的报复措施由来已久：
中国继续以国家安全的名义打击外国公民。自 2015 年以来，至少有 17 名日本公民因涉嫌从事间谍活动而被拘留。这些人中既有地质研究人员，也有贸易公司员工，还有学者。
最大的问题是中国对 "国家安全 "的定义不明确。这种不透明性使得外国公司无法为派驻中国或到中国出差的员工做好充分准备和培训。
如果企业总是担心自己的员工随时可能被扣留，那么他们将别无选择，只能不向中国派遣员工。这最终会导致邻国之间的贸易和投资减少。这也会扰乱中国政府的经济稳定增长计划，从而损害中国政府的利益。
2010 年，一名中国渔船船长因其拖网渔船与两艘日本海上保安厅船只相撞而在日本被捕后不久，日本建筑公司 Fujita 的四名员工突然在中国河北省被拘留。许多人认为这是中国政府的报复行动。中国对其他国家的公民也采取了类似行动。
尽管中国每年都有相对较多的外国人被捕或被扣为人质（在过去 8 年中，仅日本就有 17 人因间谍罪被捕！），但任何特定外国人在中国的总体风险都很低，以上所述并不意味着不存在风险。这只是为了帮助您量化风险。
所以，请继续把中国描述成一个充满风险的巨大赌场。你可以说中国的法律制度是被操纵的，因为在很多情况下确实如此。但是，不要让任何事情成为你不尽全力降低 你在中国的风险或保护你在中国的员工的借口。
5.如果您被禁止离开中国，该怎么办？
1.保持冷静。尽量保持冷静，尽最大努力与中国政府官员合作。争吵往往会使事情变得更糟。
2.尽量不签任何东西。多年前，我持过期签证来到青岛。我被带到一个小房间，大约五名中国政府官员试图迫使我签署一份冗长的中文文件，而我并不完全理解。我对被送上飞往首尔的飞机没有意见，但我不想在文件上签字，而且很快我就明白，如果我不签字，我就会在那个又小又臭的房间里呆很长时间，所以我最终还是忍痛签了字，但我写下了我在没有完全理解我在签什么的情况下签的字，而且我要求给我一份已签字版本的复印件。 中国政府喜欢给外国人提供中文文件并要求他们签字。如果可能的话，不要签署你不理解的文件。如果你觉得签字是最好的选择，至少要明确表示你并不完全理解你所签署的内容，而且你是在胁迫下签署的。然后，无论你签了什么，都要有一份副本，以便你或其他人日后可以对其进行解释。这样做有用吗？谁知道呢，但帮助大于伤害。
3.尽量少说。报告中国政府需要的基本信息。例如您的访问目的、您的雇主以及您本国的联系方式。不要主动提供过多细节。你所说的一切都可能成为对你不利的证据。
4.你被监视和记录。无论身在何处，都要假定自己受到全天候的监视和记录。时刻谨言慎行。
5.要求与您的大使馆/领事馆通话。继续要求与本国大使馆/领事馆工作人员通话。中国有时会允许，有时不允许，但通常问一下就好了。有一次，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警察无缘无故把我抓了起来（除了要我行贿），我用微弱的俄语不断要求能和我的律师（我有个朋友是那里的律师）通话，并要求和美国领事通话。我想这导致警察最终释放了我。
6.要求有机会给律师打电话。 反复要求能够与中国刑事律师通话。有时可以，有时不可以。中国有很多优秀的刑事律师。
7.不要逃离中国。 在过去，我们会引导人们在汽车后备箱里开车去越南，这很有效。如今，中国是一个高科技的警察国家，你离开中国时被抓的几率会大大增加，而且被抓会产生新的犯罪，很可能只会让中国政府更容易为其对你所做的一切辩解。
你有什么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