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领导下的美国中国政策:新起点还是回到过去?

拜登赢得了选举。那么,新政府的对华政策会是怎样的呢?拜登会效仿特朗普和蓬佩奥吗?拜登会回到奥巴马/布什时代的包容政策吗?还是拜登将开辟新天地?

拜登和他的团队小心翼翼地避免透露新政府在中国问题上的方向。面对这种不确定性,现任政府及其反对者都已开始推动他们相互竞争的愿景。 迈克-蓬佩奥(Mike Pompeo)领导下的美国国务院希望拜登能够坚持特朗普强硬的对华政策,因此发布了一份报告,试图为拜登先生解答这个问题。在一份刚刚发布的题为《中国挑战的要素》(The Elements of the China Challenge)的政策报告中详细阐述了这一立场。

报告描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最近在国内和国际上的行为。报告的重点是指导如何适当应对中国的国际挑战。美国国务院将中国描述为二战后苏联的敌人,并明确建议按照乔治-凯南 "长电报 "中提出的冷战体系采取遏制政策。为支持这一遏制政策,报告详细列出了美国应对中国的十项任务。可以预料的是,中国谴责这份报告是过时的冷战思维的典范,在现代世界中毫无用处

据《南华早报》报道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称这是 "美国国务院冷战化石编造的又一个反华谎言.. . . [充分暴露了美国一些人根深蒂固的冷战思维和意识形态偏见,也暴露了他们对中国不断发展的恐惧、焦虑和不健康心态"。 他还说,美国 "注定要失败,最终将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支持 "回到奥巴马/布什时代 "的美国人似乎同意中国外交部的观点。他们建议拜登效仿中国外交部的做法,把《报告》扔进垃圾堆。在《西方该重新审视其对华论述了》一文中,Politico 为这一立场提供了一个极好的例子。 不幸的是,对于《报告》中遏制政策的反对者来说,Politico 的文章显示出对中国缺乏了解,也未能为拜登政府提供切实可行的替代政策。Politico 没有讨论《报告》中包含的事实和政策,而是断言《报告》"没有什么新内容",只是耸耸肩,无动于衷地将其一笔带过。根据Politico的说法,尽管雾堡的政策规划人员肩负着在其机构内 "创新和创造 "的任务,但该报告的大部分内容 "等同于2020年版的关于中国的传统智慧,汇集了两年前感觉新鲜但现在已经老生常谈的政府谈话要点"。

Politico 的这种否定忽视了《报告》的结构,让我们怀疑作者是否读过《报告》。报告》大致可分为两部分。首先,报告如实陈述了中国在国内和国际上采取的行动。报告将这些行动描述为对美国和西方世界的直接威胁。其次,更重要的是,报告概述了一套旨在遏制中国威胁的政策。因此,有两个问题:事实和对事实的政策反应。

我们可以先看看事实问题。在事实问题上,"没有新东西 "的说法肯定意味着 Politico 同意事实陈述是正确的。这是一个有点令人震惊的承认,因为报告中陈述的事实是对中国和中国共产党的严厉谴责。 但是,既然 Politico 显然同意这些事实,我们就可以转而讨论关于所述事实并不 "新 "的说法。事实是,这些事实确实是新的。这表明了 Politico 以及许多其他老牌中国观察家立场中的一个重要弱点。这些人看到的是过去的中国,而不是习主席和复兴的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

Politico和其他机构如此愿意忽视习近平政府自2016年以来的行动,这是新鲜事,而美国对华观察人士继续否认事实,正是这份报告的主要关注点。报告中描述的中国在习近平政府期间采取的行动完全颠覆了邓小平、江泽民和胡锦涛领导的前几届政府的政策。在前几届政府执政期间,党在社会中扮演的角色有所减少,中华人民共和国也没有寻求将其影响力扩展到境外。习近平则采取了相反的立场,我曾在《中国网络安全》一书中对此进行过论述中国网络安全:无处藏身

习近平政府的首要目标就是扭转这一趋势。在习主席的努力下,中国共产党现在是一切事务的领导者。它在指导中国各个方面的作用是无限的。因此,2018 年,中共党章修改为:

中国共产党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首要特征。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党是领导一切的。

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

这一声明是对邓、江、胡政策的否定。这又回到了毛泽东在 1962 年提出的立场。1962年1月30日,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毛泽东在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上发表讲话。

其次,同样重要的是,熟悉中国在 "邓/江/胡 "体制下运作的中国观察家们忽视了这些行动。他们简单地认为,今天的中国就像他们 1984 年至 2016 年在中国生活和学习的光辉岁月一样。更关键的是,在胡锦涛政府执政期间,可以看到变革的迹象,但这些迹象却被这些中国观察家们视而不见。因此,《报告》的事实陈述部分不能被准确地视为 "旧闻"。报告直截了当地陈述了事实,并向所有选择忽视这些事实的人提出了一个问题:这是真的还是假的?Politico 拒绝接受质疑事实的挑战。中国政府也拒绝对事实提出质疑。

因此,如果每个人都同意这些事实,那么唯一的问题就变成了美国对这些事实的适当反应是什么。根据Politico的报道,"报告总体上将中国描述为一个整体,很少提及即使是独裁国家在制定和执行政策时也必须考虑的利益或公平竞争,尤其是在中国这样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国家。报告几乎没有提及国内情绪,也没有提及美国如何利用国内情绪为自己谋利"。

Politico 关于中国利益竞争的评论毫无意义,因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确实是一个铁板一块。党是一切的领导者。中国几乎不存在利益竞争,因为党内有派别想控制战利品,但 Politico 指的不是党内派别,因为他们仍在党内。也许《政客》指的是民间社会中反对党的某些政策的个人。但在中国,这些反对党的人在国与国政策制定方面根本不算数。

党的反对派并不代表一个民间社会团体,我们可以争取或与之合作以促进变革。中国不允许颜色革命。肯南写 "长电报 "时,苏联内部有许多持不同政见的团体。这些团体与肯南无关,与美国政府制定对华总体政策也无关。它们也不应该相关。

中国的残酷事实是,与斯大林的苏联一样,任何反对党领导一切的声音都会被直接对抗和摧毁。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不一而足。

不过,我们还是要举一个最近的例子。孙大午创建了一个抵制党控制的商业组织。他公开批评习先生。华尔街日报》在《中国拘留企业家引发对民营企业脆弱性的新担忧》一文中描述了事情的经过:"孙大午是大午农牧集团的企业家创始人,以其清醒的政治评论和敏锐的商业洞察力而闻名,他是因'寻衅滋事罪'而被拘留的最新一位中国知名公众人物。11月10日,孙政才、他的儿子和其他至少十名大午集团高层管理人员被拘留。

"挑拨离间 "意味着反对党的绝对意志。与苏联一样,美国可能会对中国国内的持不同政见者采取秘密支持政策。但这是遏制战略的一部分。它不能替代报告中概述的遏制战略。

更广泛地说,中国共产党正在努力确保在中国没有其他的民间言论,迫使其他观点进入持不同政见者言论和著作的阴影世界。中国共产党最近关于控制中国私营网络媒体的指示就很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根据《南华早报》的报道,中国共产党告诉网络媒体公司要把忠诚放在第一位,中宣部最近的政策指示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这一点:

中央宣传部副部长徐麟周四在一个媒体论坛上说,中国必须 "坚决防止数字化淡化党的领导,坚决防止资本操纵舆论的风险"。

"他在湖南省会长沙召开的中国新媒体年会上说:"数字化可以带来媒体的变革,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媒体,不管是主流媒体还是商业运营平台,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不管是大屏还是小屏,都只有一个导向标准,就是没有法外之地,没有舆论飞地。

请注意两个关键术语:"资本 "是指 "民间私人社会","法律 "是指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所体现的党的绝对意志"。

对于《报告》所主张的遏制政策,Politico 的回应不过是耸耸肩和自鸣得意地敷衍了事。为了弥补分析上的失误,《政治报》列出了一系列对拜登新政策的建议,这些建议并非来自《政治报》,而是来自《政治报》调查的 "专家"。显然,Politico 打算将这份评论清单作为其对拜登政府对华政策的建议。如果这是计划,那么计划失败了。

Politco列出的美国应该如何与习近平的中国打交道的建议全部来自学术界;没有一个建议来自每天与中国政府、中国共产党或中国企业打交道的人。对于我们这些每天以这种方式与中国打交道的人来说,这些评论与其说是分析,不如说是幻想。

政客》杂志的专家们所表达的观点不难看出,美国政府正努力将赚钱作为对华政策的指导思想。 许多急于通过在中国投资、向中国销售产品和服务以及在中国低成本制造产品来获利的美国企业 "希望 "回到本世纪头十年的美好时光,那时他们可以相对自由地做所有这些事情。华盛顿邮报》最近报道称,"据两名熟悉此事的国会工作人员透露,苹果公司的游说者正试图削弱一项旨在防止在中国强迫劳动的法案,这凸显了苹果公司的商业诉求与其官方人权立场之间的冲突"。 请参阅 "苹果公司正在游说反对一项旨在阻止中国强迫劳动的法案"。

这种 "赚钱 "的外交政策对苹果等公司及其赞助人(如《政客》)来说是合理的,但这种导向会导致对中国共产党的良善意图和中国实际情况的错误叙述。这种想法会 "粉饰 "中国的实际情况,而任何合理的外交政策都不能建立在经过消毒的事实和辩护士的 "分析 "之上。 关注利润是公司的行为,而不是一个"回归并准备引领世界 "的国家.

最重要的是,Politico 的作者和他们采访的学者提出的所有这些 "希望 "都假定美国对中国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而中共的立场可以完全忽略不计。但是,即使《政治家》杂志及其精选的一批学者希望与作为被动的 "世界工厂 "的中国进行公开接触并建立轻松(且有利可图)的商业关系,但如果这不是中共想要的结果呢?如果中共想要的是对中国内外的全面控制呢?如果中国共产党既想剥削外部世界,又想在中国内部维持一个完全封闭的掠夺性体系,那又会怎样?如果到了最困难的时候,中共不要我们的钱,那又会怎样?或者,如果中国共产党对我们与它的商业关系提出不可接受的条件,又会怎样?如果中共说:你们必须购买由维吾尔族、藏族和朝鲜强迫劳工制造的产品,如果你们继续抱怨我们的强迫劳工或报道我们在新疆的种族灭绝,我们将关闭与你们的所有商业关系。然后呢?Politico 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这些担忧并非天方夜谭,因为这一切正在中国发生。考虑到最近对(外国 VIE 融资的)金融科技行业的攻击,习近平亲自关闭了蚂蚁金服的首次公开募股(IPO),在做出这一决定后,中国共产党立即发布了新的指导方针,旨在对整个 VIE 融资的私营部门实施控制。中国共产党对创新、金融替代方案或私人投资者几乎不闻不问;它唯一关心的是保持控制。这就是中国的未来。

在中国境外,中国共产党已经在努力关闭民间社会和反对中国做法的知情者,以此作为双边贸易的条件。最近,中国共产党实质上告诉澳大利亚政府关闭其公民社会,否则它将失去与中国的贸易。请参阅《以华为敌,华必为敌:北京对澳大利亚的新威胁》:

一份泄露的]政府文件比中共的任何公开声明都更进一步,指责莫里森政府试图 "破坏 "维多利亚州的 "一带一路 "协议,并指责堪培拉对澳大利亚独立媒体有关中国的报道 "不友好或对立"。

"中国很生气。如果你把中国当作敌人,中国就会成为敌人,"一位中国政府官员周二在堪培拉向记者介绍情况时说。

[......]不满清单还包括:政府资助澳大利亚战略政策研究所的 "反华 "研究,突袭中国记者和取消学术签证,在台湾、香港和新疆的中国事务多边论坛上 "带头讨伐",呼吁对COVID-19的起源进行独立调查,在2018年禁止华为进入5G网络,以及阻止10项涉及基础设施、农业和畜牧业领域的中国外商投资交易。

中国要求澳大利亚在恢复正常贸易之前解决所有这些 "问题"。考虑一下这里的问题:泄露的文件说:"如果你把中国作为敌人,中国就会成为敌人"。我们从中可以得出的唯一结论是,这份文件意在让全世界(包括美国)知道,每个国家都必须毫无怨言地接受中国的意志。其威胁是,如果拜登政府不退让,不顺从中国的指令,中国就会宣布中国是美国的敌人,它将以敌人的方式行事,而不是以战略竞争对手的方式行事。报告的结论是,这种情况已经发生。

无论如何,问题是在美国与中国关系的这一全新表征中,什么才是适当的政策反应。但最重要的是,做出这一决定的将是中国共产党,而不是美国。事实上,对澳大利亚的威胁内容表明,中国已经做出决定,如果美国不服从,关闭其开放的政府、媒体和公民社会,中国将把美国列入敌人名单。尽管许多企业和学者(见苹果公司和 Politico)似乎愿意(几乎乐于)付出这样的代价,但拜登政府却极不可能这样做。请看 乔-拜登说:美国回来了,准备好领导世界了.

报告》的对华遏制政策是否是应对中国的最佳方法尚不清楚,但《政客》的 "只管拿钱,不管其他 "方法显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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